虚空神殿。
睁开眼——目之所及只有点点的星光，除此之外一片虚无。
“醒过来了吗。”他喃喃自语，活动了一下手脚，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还行，并没有缺了胳膊少了腿。
他直起身来，在虚空中漂浮前进，伸手抚着眼前的光点。
——‘源’越来越少了……已经到了将近枯竭的程度了吗？
“菲娜。”
“属下在，神使大人。”是从虚空中传来的，一个温柔的女声。
“这次我沉睡了多久？”
“回神使大人，您已经沉睡四千年三百一十天了。”
——沉睡得越来越久了，从一开始的十年，到后来的五十年，一百年，一千年……这已经是第七次沉睡了，‘源’完全没有补充的迹象，已经快要支撑不住虚空神殿的消耗了……也许下一次沉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吧？
“菲娜，这段时间里，核心位面还是没有恢复的迹象吗？”
“回神使大人，没有。”
“位面修复力……已经彻底失去作用了吗？”
“回神使大人，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再次确认一下，七位神明和四十九位直属神使真的已经全部消亡了吗？”虽然不抱任何希望，还是循例问了一下。
“回神使大人，是的。”
——真是麻烦，七位神明，五十位神使，到最后居然只剩下了自己一位，而且还是非神明直属的虚空神使……要不是虚空神殿的存在恐怕自己也早就消亡了吧？
一切都是因为那场该死的实验……
“但是在第八位面发现有‘源’存在的迹象。”菲娜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什么？”神使惊叫道。
‘源’是属于神明的能量，在神明消亡的时候，‘源’也会渐渐消散，归于虚无。
唯一的例外就是虚空神殿，作为核心位面最初诞生的空间，虚空神殿与神明其实是同一个层次的东西。
——可是这就更说不通了！
“先不说神明已经……外层位面怎么会有‘源’的存在？”
“回神使大人，属下不知。”
一般来说外层位面是不可能存在‘源’的，再怎么说这都是属于神明的能量，就连虚空神使的身份，也只能对‘源’进行一定程度的调度和使用而没办法补充，否则的话也不需要通过沉睡来减少对‘源’的消耗了。
——如果说有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有神明直接在位面当中注入了‘源’！
虚空神使沉吟了很久：“能够确认第八位面出现的‘源’来自哪位神明吗？”
“回神使大人，是新生的‘源’。”
“居然是新生的源？”
——不对，不对！新生的‘源’代表着新生的神明，而新生的神明只能诞生于核心位面，而外层的位面，所有的神明都是会受到位面抑制的，如果引起的抑制超过了位面的承受范围，后果不堪设想……在这种情况下，外层位面怎么可能会诞生新的神明？第八位面也不会例外！
一切都说不通！
“打开位面之眼。”
“回神使大人，位面之眼无法作用于第八位面。”
——第八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菲娜……剩下的‘源’还有多少？”
“回神使大人，虚空神殿储备的‘源’大概还剩下百分之五左右。”
——已经严峻到这种程度了吗？也就是说除去一切不必要的消耗大概还可以支撑虚空神殿存在五百年左右，可如果用在位面传送和自身消耗的话，大概连五年也撑不到吧？
“菲娜，把现有百分之八十的‘源’注入我的身体。”虚空神使说到，“我要去一趟第八位面。”
——只能去一趟了。
“是，神使大人。”
周围的点点星光突然转动了起来，以虚空神使为中心缓缓靠近，光点慢慢地没入他的身体里。
——是的，不需要五年，最多三年……如果真的出现了新生的神明，或许能拯救这个位面也说不定；如果没有的话——反正也撑不过下一次沉睡了，不是吗？
感受着身体渐渐增强的力量，虚空神使握了握拳——应该差不多了吧？
就在此时，星光突然加速，环绕着当中唯一的躯体旋转起来！原本就稀少的光点——或者说是‘源’，这时全部集中到了一起，加速注入到他的身体里！
“菲娜？”
没有回答，只有依旧在加速注入的‘源’。
“菲娜！停下！”虚空神使吼道。
——见鬼，这样下去不仅虚空神殿会消失……
“菲娜！这样下去你会消失的！”
如果虚空神殿消失的话，那么作为虚空神殿的核心，菲娜也会面临消亡！
甚至……连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核心位面也会面临崩溃！
“菲娜！快停下！”
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的‘源’越来越稀薄！该死，在虚空神殿里菲娜对于‘源’的控制权比自己要高！
——见鬼，神殿核心居然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吗？
“菲娜！快给我停下来！”虚空神使竭力喊道。
“菲娜……已经不想再害怕了。”
那是虚空中传来的，温柔似水的声音，是虚空神使从诞生的那一天就听到的声音。
——
“虚空神殿恭迎您的诞生，虚空神使大人。”
“虚空……神殿？”
“是的，虚空神殿，属下是虚空神殿的核心。”
“我是……”
“虚空神使，大人。”
……
“虚空神殿！”
“属下在，神使大人。”
“我在第三位面知道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觉得挺适合你的……这样，以后你的名字就叫菲娜吧！总是一口一个虚空神殿的太奇怪了。”
“是，神使大人。”
“你也不要叫我神使大人了，叫我……嗯，叫我千星幻！”
“是，神使大人。”
“是千星幻！”
“是，神使大人。”
……
“菲娜，你说你要是个女孩子多好。”
“回神使大人，您的要求超过了属下的能力范围。”
“我就这么一说嘛……有时候真的觉得，要是你是个人类多好啊，有爱有恨，有喜怒哀乐，高兴的时候笑一笑，不高兴的时候跺跺脚，愤怒的时候吼一吼，伤心的时候哭一哭……我都想着要是能一直呆在外层位面就好了，可惜每次只能去一小会儿，更多的时候只能用位面之眼看看他们的时代变迁沧海桑田。”
“回神使大人，属下无法理解您的意思。”
“唉，我也知道我要求一间房子拥有感情什么的是有那么一点点奇葩。”
……
“菲娜，那几个傻缺神明又在研究那个根本不可能的实验了……居然打算把灵魂与‘源’彻底融合来成就永生，真是疯子！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引起位面抑制的吗？”
“回神使大人，虽然您并不是七位神明的直属神使，但您还是应该对神明抱有敬畏之心。”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他们其实和你是同一个层次的存在嘛……可是为什么他们是神明，而你是神殿核心呢？害我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倾诉给你听也没关系啦，可是你左一句无法理解右一句能力范围，让我很是憋屈啊……”
“回神使大人，虚空神殿是核心位面最初的诞生，也是核心位面的最后一道屏障，如果虚空神殿消失，整个核心位面就会归于虚无，所以……”
“我知道啦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诞生的方式跟他们不一样啦，我小小地抱怨一下嘛……不过为什么我是大人，你是属下呢？”
“回神使大人，虽然属下与神明属同一层次，但是从灵魂和智慧的层次上神使大人比属下要高很多。”
“你是在夸我聪明吗？”
“回神使大人，不是。”
……
“菲娜，我要沉睡一段时间了……那些神明该死的实验，不仅引起位面抑制毁灭了自己，还几乎摧毁了整个核心位面，现在甚至连你也补充不了‘源’了……只能慢慢地等待位面的修复力起作用。”
“是，神使大人。”
“如果位面修复力开始作用，‘源’开始补充，又或者是有了其他神明的消息，马上唤醒我。”
“是，神使大人。”
“好，一会儿见。”
“是……神使大人。”
——
“这是属下的决定。”明明不该抱有任何感情的，明明是温柔的声音，此刻却透着一股坚定，“这是菲娜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虚空神使一愣。
——菲娜？虚空神殿？核心？它……她在说害怕？她在做决定？她说这是她能为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
“神使大人，从位面崩毁到现在，您已经沉睡七次了，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虚空神殿的核心……不，菲娜居然自主地说起了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菲娜害怕了，害怕神使大人也许在哪一次沉睡之后就再也不会醒来，害怕等到菲娜消散的那天，也不能再多听一遍神使大人呼喊菲娜的名字。”
最后的‘源’在虚空神使的身边绕成了一道光圈，光圈之外已经变成了一片虚无——真正的虚无。
“这一次，神使大人沉睡了很久很久，比以往都要久……菲娜本想用最后的‘源’唤醒神使大人，只要能再听一遍神使大人的声音，即使代价是彻底消失也……可是就在这时，菲娜感应到了第八位面的异动……如果这个时候再强行唤醒神使大人，就什么都传达不到了，所以菲娜选择了保留最后的‘源’等待神使大人的醒来。”
“菲娜……”
“万幸的是，您醒过来了。”菲娜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概是带着笑意的，“应该传达的东西，已经传达到了。菲娜真的……很满足了。”
虚空神使听明白了，只是……
“位面传送门启动。”
绚烂的光圈越转越快，拉成了一道光带，遮盖了虚空神使的身体。
“菲娜！不要！”虚空神使本能地想伸手——可是做不到。
“永别了，千星幻大人。”菲娜的声音渐渐模糊，“菲娜可能……”
白光闪过，一切归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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